人人都说西湖美。如果杭州孤山是戴在西湖头上的一顶凤冠,那么掩映在孤山绿翠间的“西泠印社”就是这顶凤冠上最耀眼的明珠。被列为全国文保单位的西泠印社,不仅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园林,同时也是群贤集聚、群星璀璨的“天下第一名社”,是中国乃至世界金石篆刻艺术的圣地。时光荏苒,西泠印社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历程:在危机中酝酿,在梦想中创建,在曲折中前进,在机遇中发展,在劫难中浮沉,在光明中走向复兴。百年西泠,真真正正,是一部值得大书特书的文人结社的传奇。 陈博君是杭州本地的知名作家和文艺评论家,他少时即接触金石,如琢如磨,数十年对篆刻艺术孜孜以求,一直在写作和篆刻之间自如切换,由操刀治印而耕研学术,于他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近年来,陆续有关于西泠印社的印史以及印人印学的专业文字见诸报纸杂志专栏。 《百年印潮涌西泠》是陈博君历时四年创作而成的一部全景式描绘西泠印社发展史的长卷巨作,洋洋20余万字,以章回体,分三十三章,从宏观的角度关照和切入印社的历史,从微观的角度描摹和刻画艺事的细节,史料翔实,结构紧密,笔力清健,文字隽永,百年西泠的先贤人物,在他笔下全部复活。西泠印社的一草一木,一间房,一座亭,一口泉,一座塔都被灌注了一种情怀乃至精神。读他的西泠百年史,如入一座布局精巧、移步换景的纸上的江南园林,不急不缓的语调,爬梳剔抉,起承转合,不枝不蔓,把那些经过内心擦拭的轶事和掌故,娓娓道来。 陈博君是对写作极其自觉的作家,他保证了这本社史拥有优秀的文学基因:好看,迷人,抓心。比如开篇的第一句:“江南的夏季历来都是湿热而又静谧的,1904年的夏天也不例外”,短短二十来字,一下子把人带入百年前那个引人神往的“结社时空”,使人想起《百年孤独》那个著名的开头: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下午。 再比如,写到河井仙郎赠丁辅之的一方印,“……细看那印面,右为一枚鲜艳的朱文丁字,左为上下‘仁友’白文二字, 可谓匠心独具,别出心裁。”作者特意拈出这个细节,匠心独具,如印章一般的以小见大。读过整本书的人可以知道,丁仁作为四元老之一,曾数次拒绝出任社长。他一直恪守“辅之,仁友”的公心,贯穿印社的成长直至生命终点。借一枚印章,我们见到一个高风亮节的人,也见到河井仙郎纯粹的匠心,以及作为中日文化交流使者的他与印社先贤的知己之情。 作者又是心思绵密,沉心静气的印人。历时四载,孜孜不倦,以毅力为凿刀,以使命篆书,为情怀为篆石,治一枚肃穆端庄的文字心印。本书让人信服的是其内在的法度,那种高远的立意,均衡平稳的构思布局,史与人与事与艺与物与景的比例、虚实、松紧、疏密、大小等关系的处理,以及一气灌注的激情,身心与在“印面”上行走的刀锋的融合等等。本书的创作就如书封上那一枚方正的书名印“百年印潮涌西泠”,排布均衡、章法气韵平静安详,刀法以短刀碎切,亦步亦趋,营造出肃穆端庄的气氛,从而体现对百年印社的敬仰之情,是对“爱艺,爱国,爱社;开明,开放,开拓”的西泠精神的高举和颂扬,是对西泠印社百年庆典的祝福和献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