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下雪。
我看着身边的这些南方朋友,听到他们说,好冷的天!好大的雪!好滑的路……作为东北人的我,嗯哼……有点好笑。
在东北,过了12月,谈天气从不说零下,比如,昨天晚上嘎嘎儿冷!差不多30度!在东北,没没过脚背的雪都不算雪!比如,外面雪下得大不大?不大呀,是小雪,还没到脚后跟儿啦!
昨天走在街上,路上湿滑,我的南方小伙伴走得脚都抬不起来,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好像一只树懒绝不放弃对大树的依恋。想象一下,这个时候在杭州的马路上摔一跤,一身混沌的雪水,确实有点惨烈,不像在东北,摔一跤,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雪花……
我的家在边城,鸭绿江正慢慢冰封,连成一片广阔的冰雪公园。未至深冬,冻人不冻地,雪落在上世纪90年代的土路上,化作了泥泞。那天,妈妈爸爸拿着相机带我去公园玩,给我穿了一件崭新的绿色毛衣毛裤,我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抢屎”,瞬间变成泥人。还没来得及哭,爸爸指着鸭绿江冰面上的积雪,说,滚!我啥也没想,跑过去,卧倒,滚,泥被雪裹住,落去了大半……多年后,照片中的我带着一身雪白,笑得很灿烂。
摔跤总在下雪天。老家有个习俗,要在年根儿底下去上坟,爷爷奶奶去世得早,葬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安宁之地,逢雪大的年份,墓园里白雪齐腰。
上坟,就是一场劳动。
爸爸、叔伯还有堂哥表弟要带上铁锹扫把,热火朝天地埋头干一个多钟头,这一个冬天落下的雪才肯交出原本的小径。祭拜,安静肃穆,几个大老爷们儿呼哧带喘的声音更加清晰,无论多冷,一场劳动后总能把人热得汗涔涔。
半天过去,跟着爸妈带着一点点伤感离开。走过来时的独木桥,有点发怵,小河不宽,但是没有冰封,河床不高却只架着一根木头……走在桥中间,腿一软,径直踩进河里!刺骨,瞬间冻得失了言语,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被谁怎么样拉上岸的,只记得棉裤很重,上岸以后又有点暖……回到车里,上面穿着羽绒服,下半身盖着妈妈的外套,外套下面光着腿,脱得只剩下个裤衩儿……我一时发懵,根本顾不上尴尬。倒是爸爸打破静默,眼睛看着前方,叹了一句:大概是你爷爷奶奶很稀罕你,才逗你玩儿的吧!
一个小意外,让那一点点伤感终于没那么伤感了。
身边的“树懒”脚下一滑,“嗷”地一叫,一下子把我拉回了湿溚溚的杭州。我说,别抓我,小心把你带沟里,我教你东北出行绝招——打“出溜滑”吧,就当脚下踩着滑板鞋,前脚不离地,后脚向后一蹬,一滑就出去了,一定不会摔!朋友抓我抓得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