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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雪突击队
2018-02-02 15:55:46 杭州网

    

    腾彩林:我出娘肚皮,没见过这么大的雪,1976年西湖结冰,雪也就下了两天。

    2008年1月31日晚上,到2月2日的凌晨,我想不到杭州会下这么大的雪,铺天盖地,棉絮一样。我出娘肚皮,都没见过。1976年西湖结冰,雪也就下了两天。

    我们景区环卫中心负责的区域,其中一段是龙井路、五老峰隧道、吉庆山隧道、梅灵隧道到灵溪北路,本来温度就要比市区低2度,雪一落,全部封道,不能通车。

    整个中心(所)都出动了,连炊事员都承担了“中心”外面的一段路面的除雪。我是设备修理工,也要上路去除雪。喔唷,五老峰隧道往北那一段,全靠镐头刨的噢。天上还在下雪,穿了雨衣,十几镐头一落去,身上一热,雨衣里就是闷啊。一出汗,内衣湿了,只能继续干,让身上发热,才不冷。

    雪落在手套上,湿了,不戴。冷风一吹,本来就粗糙的手就开裂了,洋镐一震,裂开的皮肤就出血了。所里报的材料说“雪面上出现了点点血迹”,说的就说我。其实,没事的,你看我的手,现在还龟裂的。

    我去过东北,北方的雪同沙砾一样。南方的雪,雪中有水,一旦结冰,交通全瘫,没有办法的。

    翁阿杜:我住在周浦乡,赶到九里松的环卫所上班,骑电瓶车要一小时。2月1日那场大雪,我一早在虎跑路,避一棵倒地的树,将一个妇女撞倒了。

    路面滑啊,电瓶车刹不住,所里通知要突击清雪啊,不清除,多少车祸要发生。我送撞到的妇女到医院,还好,没骨折。这天我就住到翁家山亲戚家,第二天一早走,赶到冰情最严重的地段铲雪除冰。憋了劲干,想停都停不下来了。为啥?一出汗,内衣潮了,你一停,浑身发冷,双脚麻木。

    那一段山路没处避雪,没房子取暖,白天的气温都在零度以下。雪太大,飘得睁不开眼,大家还是不停向远处望,啥时候热水送来啊?热饭送来啊?整整一天,我们就是靠身边的饼干和冰冷的瓶装水充饥。铲啊,刨啊,不夸张的,铁锹柄都裂了好几把。

    2月1日这天,送饭的车子到晚上8点才来,驾驶员赵建良说车子跑不快,一个点,一个点送,从上午九点到晚上没停过,他自己都没顾得上吃一口饭。

    不光是送饭哎,还要买草包、送草包,送工具、工业盐。有一辆车眼看到了,陷雪里了,后轮打滑,越陷越深。雪的下面,居然是坑。所长骆晓英带了几个员工,推啊,一二三!人与车子一起发力,油门一响,后轮飞转,摔出的雪泥溅得人同泥猴一样。

    最终车子还是没有出来,只好派抽粪车出动了,它有自重优势啊,不容易打滑。草包沿了半圆的粪箱捆起来,路上的人看得奇怪煞。

    最苦的两天,十五六个小时连牢干,晚上都睡在会议室,吃饭拿碗,累得手都在发抖。我佩服骆所长,45岁,拆地拆天地干,喉咙都哑了。她丈夫廖远周也是同一个所的,那几天,夫妻俩吃住在所里,伢儿只有在家吃方便面了。

    后来调了铲车,可山路上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为啥?坡道弯度小,容易出车祸,只能靠人一锹一锹地铲。冰雪装车也成问题,垃圾压缩车为了多装,尽量压缩啊,没料到,上了路,车一跑,风一吹,冰雪连车厢全成大冰坨。油缸怎么顶都顶不出来,又得挥镐一点一点刨。

    (笔者注:我坐车,沿玉皇山路、三台山路、吉庆山隧道出梅灵南路,小弯道十七处,坡道数得都混了。估计全程近50公里,大的坡,也有十五个以上。大雪过后,山路弯弯,坡道盘旋,多少人开了小车,陶醉在银装素裹之中。他们或许不知道,为了道路畅通,多少人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郭财根:18岁进“市政”,第一次遇到打仗一样通宵达旦的除雪。

    我是江干区采荷环卫所副所长,管辖范围是庆春东路到北面的艮山西路,江干区的边缘到西面环城东路。1月26日第一场雪下过,就组成一支20多人的突击队,24小时待命,一般员工到晚上12点前让他们回去,领导留下继续干。

    2月2日半夜大雪,快车道的积雪没有想象中被车轮碾成稀泥,零下摄氏3到零下摄氏5度,路面冻成了搓衣板。有的先被碾成稀泥,又结冰,镜面一样,溜冰场一样滑。一个电话过来,说艮山西路公铁立交桥汽车堵成长队,立即赶到现场!马上,三个工具车,一个吸粪车。上!上!上!多坐一个是一个,就像电视上警察突击抓捕行动,大家都是跑步冲上汽车的。

    车子赶到现场,区城管办的机关人员已经干上了。长龙一样的汽车,在大片的雪花中横七竖八地停着,都打了双跳灯,一闪一闪,望不到头,也分不清多少车道。司机归心似箭,摁了喇叭穷叫,但上坡的车谁都开不动半步,车身的积雪慢慢在加厚。再远看,雪雾茫茫,昏天黑地。

    那天江干区城管办园林养护所的副所长叶英也带了人在现场,我的车上草包一到,被阻的司机、乘客,还有叶英的人马,“呼”一家伙全上来“抢”草包了。四五千个草包,一下子全铺到了路面,所有的车子再一次发出轰鸣声,凛冽的寒气中充满刺鼻的热尾气。

    车子一发动,还要人推,雪泥飞溅。有些车上的乘客,总以为我们是应该的,我们不计较,你坐你的,我推我的,只想早一点结束堵车。坐办公室的女性,本来多有显示美腿的本能,少有防寒的意识,都没料到会这么干啊。事后都说裤子湿了,冰一样地浸到了腿肉。鞋子进雪水了,“烂烂湿”,脚趾头冻僵了。

    半夜两点多,艮西公铁立交桥险情解除。还没等我们这支突击队缓过劲来,交警大队又来电话,文晖大桥上车子上不去,也堵上了。文晖大桥也不是“采荷”范围,但原班人马还是和吸粪车一起,向文晖桥赶去。

    当我们到达文晖桥,有司机开始鼓掌,都说有救了。毕竟是大半夜啊。草包铺上,不行,车轮一上,草包随了车轮,推到一边,只有先刨冰,再铺草包!突击队干到了凌晨,才告结束。回到所里,赶紧吃一点东西,和衣打一个盹。清晨还要出发,那是正常工作,清理道路,保证上班的高峰车流能畅通啊。

    其实,“采荷”辖区内最难的桥面,还是三堡船闸那顶桥。它四面开阔,没有建筑物阻挡寒风,桥面还陡。亏得事先准备了工业盐,撒一遍,汽车才能开上去。后来统计,这一场抗雪,江干区用了工业盐70吨。

    胡国娟:陈所长一个电话,要我到火车东站广场去解决几万滞留旅客的大小便。

    我是闸弄口环卫所保洁班的班长,雪下得最大的日子,陈文飞所长电话,要我从路段除雪点撤回来。我说干什么?她说马上回所里。我一进她办公室,她没像往常那样让座,泡茶,而是急切地说你马上到火车东站去。广场上几万的滞留旅客,大小便成问题了(笔者注:10年前的老火车东站,春运旅客都在广场候车)。上面刚调拨了临时公厕,立即投入使用。我说好的。赶紧给儿子打电话,他爸也在抗雪,不能回去。我说儿子,妈今天回不来了,你就自己吃泡面吧。

    我去了火车东站,临时公厕刚运到11座,不晓得从哪角落找来的,脏啊,光清洁我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临厕在广场上一摆好,马上排起长队。当时的广场,已经搭起几个蔬菜大棚一样的临时帐篷,一个能避上千旅客。但是人实在太多了,进不了帐篷的,还有黑压压一片,身上披了雪絮,一层白。

    人挨人啊,男人能将就,女人叫苦连天。临时公厕外一排队,清洁就得24小时跟上。11座临时公厕,只有三个保洁员。这时候已经半夜,年纪大的保洁员说能不能让我们先回趟家?我说,所里要我负责,我只能辛苦了,你们马上要回来的哦。

    临时公厕有三个台阶,很高的,因为塑料储粪池就在底部。我要不停地打扫台阶上的雪啊,一结冰,万一摔一个,好事就成坏事了。我写了一张纸:小心脚滑。还要不停地提醒大家小心。

    冷啊,点水成冰,雪大得睁不开眼,实在冻得受不了,我就到一边的治安值班室暖和一下。

    陈文飞:我1976年出生,杭州商业学院本科毕业,担任闸弄口环卫所长没多久,就遇上这考验了。

    (笔者注:这是一个戴眼镜,斯文清秀,单薄的江南女子,嗓音嘶哑。)

    这场雪一下,我心里真的没底。我第一就提议增设外来务工奖,让保洁员安心在杭州过完年。就这么先走了一步,区里抗雪通知一下来,顺手了不少。

    第二天,我上路巡视,路面清雪都行动起来了。我还是说火车东站广场,旅客最多的那几天,11座临时公厕,都排长队的。个个内急,等不及啊,见了胡国娟在冲洗,都说让我先上,你再冲洗。胡国娟说,大便堆满了,不卫生的。有的就不理解,等不及,冲口骂了:神经啊,搞什么卫生,让它去好了。

    所里不允许员工和旅客发生口舌的,旅客滞留,火气大,理解的。冰天雪地啊,谁愿意在风里雪里多待一分钟?我只有让保洁员忍受了。

    临时公厕冲洗的水,都是用塑料垃圾桶临时拉去备用的,保洁员再用小桶,一桶一桶拎去冲临厕。冰凉刺骨的辛苦不说了,受的委屈,我也都看到的。譬如有人明明看见桶里是清水,偏往里扔垃圾。冲厕的小水桶也得看牢,一不留意,没了。胡国娟说,有一次远远看见一个女的拿进了帐篷。等她在人群中找到了,这个穿红衣服的女旅客打了热水正在泡脚。几天没洗脚,也不容易。

    胡国娟说这桶用好后还我。她白了胡一眼,说上面有没有写你的名字?

    胡国娟有胃病,大晚上的,又是寒风,温度低到零下5℃,她胃疼得受不了,也没有和我说。一直熬到了2月5日,雪情解除,她才说,所长,我请一天假,去医院看看病。

    我们环卫所管辖艮山西路、机场路、天成路、新塘路、新风路、石桥路、秋涛北路,还有秋涛北路的京江桥、新塘路的彩虹桥、机场路的城东桥。火车东站、汽车车站,还有十六个公厕。那几天杭州的“的士”司机最怕跑城东,一听说乘客要去东站,脑袋都大。载也不是,不载也不是。怕什么?怕城东偏僻,没人清除车道积雪。没办法还是要跑,跑了以后就和同行说了:城东的道路其实是很好啊。

    刚开始的晚上,我住在办公室,不敢回去睡,怕上级随时来电话。哪怕没电话,也要琢磨怎么保证道路畅通。不光是我,副所长邵金凤,所有党团员、班组长、骨干都睡会议室,随时待命。棉被都是我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几天,邵金凤感冒,都悄悄抽空去挂吊瓶的。我们还有一个男副所长,高小泉,辛苦得流了好几天鼻血。背地里,邵金凤和高小泉说,我们病了也就病了,要保所长,陈所长不能再病了。

    有一天晚上,我难得半夜回到家,丈夫正好不在,7岁的女儿高兴啊。我是倒头就睡。半夜手机响,女儿都被吵醒了我也没听到,摇我,我以为女儿撒娇,不理她。到了早上,女儿说你为什么不接手机?她都晓得,电话打来,肯定是要紧事情。有时候我被手机惊醒,脑子还没全醒。指挥部说,明天,什么什么路,要派多少人。我就听一句,重复一句。手机放下,还是没记住。亏得丈夫在旁边,记住我重复的话。

    累啊,那几天,我妈妈都在为我烧香拜佛,求菩萨早一点雪停了,别结冰。

    邵金凤:你看看陈所长像林黛玉,那几天她说话都像在吵架,没办法,耐心解释不起作用啊。

    有一天,陈所长带大家突击打通了快车道,5点了,她说要保证第二天的实力,“赶”员工回家。骨干当然要留下的,陈所长也没走。6点多,区指挥部电话来了,慢车道也要打通。陈所长扯了嗓子说,今天我只有应急快车道,大面积清雪,肯定落实不了的。没多久,市里(环卫)电话来了,火车东站、汽车东站都电话来了。再后来,军队派来增援了,她又忙开了落实。

    上面总算拨来一台铲车,陈所长那几天就是坐在铲车上到处跑。没办法啊,她不去不行啊,哪一段路面有冰冻,这一段的交警见了铲车都要“抢”的。陈所长坐在铲车上,扯了嗓子喊,不行,我有我的路段,我有我的大桥,我们的保洁员挥锹挥得抬不起胳膊了,她们在等着我啊!

    最后几天,秋涛北路的一组保洁员,在京江大桥的快车道将清除的雪堆积在慢车道上,骑自行车的一提意见,保洁员又铲到人行道,影响行人也不好啊。再一锹一锹挥过桥栏扔进运河去。这要是往常的垃圾,绝对不允许的。没办法啊,窨井塞不进,绿化带又不能多放。

    陈所长开皮卡来了,不准这么干!铲车马上来了!保洁员们一听,赶紧将雪从人行道往下锹啊,返回到慢车道去。路过的人都问她们在干什么?刚才往上锹,现在怎么又往下锹了,犯神经?员工还是高兴煞了,铲车跑两趟,体力省不少。

    谁也没想到,铲车跑了三趟,就没回来了。

    下午,陈所长忙完一头,赶去检查,说铲车哪?一打手机,才晓得铲车被交警“劫”到凤起立交桥去了。没办法,为了保证慢车道的畅通,保洁员又得往人行道上挥锹铲雪。陈所长觉得对不起大家,她说大姐们,坐我的车,都回去休息。保洁员们不肯,说铲完雪再走。陈所长赶紧回所里给她们运姜汤,拉食品。就这样,有不少员工还是在抗雪中得了感冒。为啥?出了大汗,又受凉了。

    有几天,陈所长的手机电板常常电不够。最紧张的一天,指挥部联系不上她,派了一个通讯车跟了她跑。不晓得的人,见她扯了嗓子车上车下的指挥,还有人不时递话机给她,总以为是一个不小的领导。

    陈所长不愧是大学生,有知识,一开始她就要求闸弄口环卫所的抗雪,以最彻底的清除为主,尽量不撒工业盐和铺草包。她说,这就像治理“牛皮癣”的时候用涂料,那叫以“癣”治癣。事后证明,草包和工业盐,虽然解决了一时的雪难,但也给环境带来了污染。

    有一天,陈所长看见区长,她说我下面的女工太辛苦了,手都累得抬不起了。区长说,再说再说。陈所长后来告诉我,其实区长是将她的话记在心里的。第二天,部队就来和她联系了,环卫工人抗雪的最苦日子,也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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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的雪灾,到今年正好十年。十年后,差不多同样的时间,杭州又迎来了大雪和冰冻天气。

    每年冬天,大人孩子们都渴望一场铺天盖地的雪,银装素裹的世界美若童话。却很少有人想起,这样的天气里,那些为了方便我们出行,不分白天黑夜奋战在风雪中的环卫工人们,他们的艰辛和苦楚。

    今年的雪虽不像十年前一般成灾,环卫工人们付出的却是同样的艰辛。当我们赞叹完雪景之美回到温暖的家,他们依然在冰天雪地里挥动铁锹,奋力为我们铲出一条平安的回家之路。

    2018年的冰雪还未消融,2008年的这篇回忆文章,让我们看到,在我们生活便利,感叹城市洁净温暖的背后,有这么多人在为我们默默奉献和守护。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感谢他们。同时,守护环境并非只是环卫工人的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参与进来,一起扫雪除冰,并且,在他们没日没夜干活的时候,我们能递上一杯热水,送上一碗热饭。

来源:杭州日报    作者:讲述 腾彩林 翁阿杜 郭财根 胡国娟 陈文飞 邵金凤 整理 曹晓波    编辑:钟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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