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稗,是家乡农村里的一种农活。这种农活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知道了。
“稗”是一种什么植物呢?
先说这个“稗” 字,这个字很容易被人们读成“碑”、“脾”、“裨”,这个字正确的读音是“败”。《说文》第十三卷(七篇上)记录着这个字呢,许慎解释说“禾别也”,意思是指“稗”属于禾类,却别于一般所熟知的禾谷。
杜预为《左传》作注时碰上这个字,他的解释是这样的;“稗,草之似谷者。稗有米,似禾,可食,故亦种之。”这稗实际上是一种收成不丰,上不了台面的谷米。难怪孟子说:“苟为不熟,不如荑稗。”意思是说:“米谷发育不好,还不如长得像米谷之类的稗子。”
“稗”亦称“稗子”“稗草”,植株形态类稻与谷,果实小平滑光亮,前端有小尖头。有水稗、旱稗两种。是水田、旱田中的杂草。这种稗草所结成的果实是很细小的,不能食用,所以陆游在《老马行》中说:“玉鞭金络付梦想,瘦稗枯萁空咀噍。”理想实现不了,好比是吃稗子不能填饱肚子,一切都是空的。
家乡农村,每年清明过后,布谷鸟把柳枝叫得披绿摇曳时,农人们就开始做秧田了。秧田,做成一垄垄的,中间略高四周偏低,在嫩嫩的泥土上撒上催了芽的谷子,再用铁锹轻轻刷一遍,让谷子没入泥土中,做好后,就等待着它们蹿出泥土,慢慢拔青成长了。
在这发芽的谷子里面,混入了一种叫“稗”的种子,随着农人们培育秧苗灌水,施肥,它们也跟着茁壮成长起来,它们的生命力出奇顽强。人们千方百计地淘汰它,消灭它,它们就是挣扎着不死,扭动着永生,活鲜鲜地生活在田间,与稻谷为伍。
为了获得稻谷的丰收,家乡农人要千方百计地消灭“稗子”。当谷秧苗长到一两寸时,农人们便腰系“麦子篓”( 竹篾编的农具),赤脚到水田里开始一种劳动——“择稗”。
“择稗”,是把混在谷秧苗中的“稗”苗找出来拔掉。
这是一件需要细心、需要耐心做的农活。“稗子”苗和谷秧苗外貌相似,很难识别。有着一双“火眼金睛”的农人,能从谷秧里识别出“稗子”。 拔掉一根“稗子”苗,增加了一丛丰收的稻谷。农人们弯腰低头,在阳光下,在春雨中,细细寻觅,苦苦认别,腰酸腿痛,他们不肯放过一根“稗”苗。
“稗”苗和谷秧苗难区别,农人的经验是:“稗”苗秆子圆,谷苗秆子扁平。
“择稗”要择上四五次,田间的谷秧苗可以移栽,插播了,还要最后择一次“稗”。
尽管农人们一遍又一遍地“择稗”,移播到田里的稻谷中,还是生长出一丛丛“稗子”,稗子的生命力令人惊叹!
似乎是,越是经过风霜雨雪吹打的种子,越是缺水少肥的种子,其生命力越强。那些精心培育,水足肥美的种子,其生命力却相对脆弱。
人的培养是不是这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