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就是 一个当代版的林徽因
初读似杜拉斯,如湄公河的湍流,跳跃而深情;复又款款道来,如泣如诉。
再读似张爱玲,如上海滩的烟云,世俗而温情;分明是一只来自泥泞的丑小鸭,却高蹈如云端的天鹅。
三读才是作家郑锦杭,四年笔耕,遂成大作。那人生的经历、那男女的情事,那千折百回,那前世今生,就如平地垒起的房子,奇妙的是那一砖一瓦,不是上帝掷出去的骰子,却各有各的奇妙:句式、语感、文风、气场,别具一格,这一格就是郑锦杭的格,极尽汉语之美,却又欧风荡漾,让人不忍掩卷,让人情不能自已,我在猜想作者是怎么会写出这部小说的呢?这女主人公杜卷耳一波三折的情爱故事,发生在三个时空中,三个男人似乎徒设三具形体,他们一度亦有爱的能力,但在卷耳面前,好像只是泥做的身体,试图抵抗污浊,但最终还是跟污浊成了好朋友。
读完这部小说,最大的感觉还是作者的理想主义的姿态,因为再怎么样的风霜刀剑污泥浊水,卷耳却始终保持着一颗高贵的心,仿佛她生来就是高洁的代名词(这从作者的取名也可看出其偏爱)。虽然卷耳也被世俗裹挟着前行,但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她都不改初心,是的,初心,或许卷耳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初心。也无论是初恋还是再涉爱河,她都纯洁如处女。而作为一名建筑系的高才生,她受导师宠爱,受同学追捧,但这只是打在她身上的灯光而已,关键是在身处黑暗和低谷时,仍匍匐前行我行我素,好像她的头顶自带矿灯。这样的理想主义的人物,我们可以很庸俗地称她为女神,但这样的女神在文学作品中是不乏先例的,无论是《飘》中的斯嘉丽,还是罗曼·罗兰笔下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都是充满着理想主义的色彩,甚至充满着英雄主义的气息,而用通俗的话来说,这种一根筋走到底的人,就是文学作品中的“这一个”,可贵的是郑棉杭一上来,就写出了“这一个”,这是极为难得的。
更为难得的是,围绕“这一个”而徐徐展开的诗一样的优美语言,这就像西湖的水簇拥着湖心亭一样。换句话说是一种诗意的叙述,这跟女主人公的人物性格和气质是完全吻合的。一般来讲,长篇小说中的诗意叙述,往往是长句子,欧化的句子,这在书中也很明显,但是这部小说又有很强的中国元素,大量中国古诗词的灵活运用,循环往复,或咏叹,或独奏,或多声歌的合唱,这在阅读上是一次愉快的体验,而且看着看着会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直到大声朗读出来,这章节与章节之间,大胆的跳跃、排比,以及对环境气氛的营造,一切正如中国的园林艺术,看似山穷水尽,分明又柳暗花明。
如果说以上是在讲怎么写的问题,那这部小说吸引我的更有“写什么”的问题。浓郁的建筑人文的背景,又指涉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因为此类“房市”在当下中国,成了人人都绕不过去的热门话题,这也正如我前面所提之《约翰·克利斯朵夫》,那是以音乐家为原型的,而这部小说虽然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建筑小说,但建筑学之横跨文理、涵盖中西、极尽千古的无穷魅力,在作者笔下成了人物和故事,成为情节和细节,这无论是在卷耳还是她的导师和同学身上,都无不散发着那独特的光辉。可以这么说吧,卷耳就是一个当代版的林徽因。
是的,那个写出“你是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恰是今生之杜卷耳,这样的比附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诸葛生不是梁思成,张氓不是徐志摩,桑中更不是金岳霖。是的,《诗经》中的卷耳只是一种野菜,但这样的野菜已经在地球上存在几千年了,这也正如卷耳和我们追求的爱情,从年轻貌美的时光,到白发苍苍的暮年,“这一定不是上帝在掷骰子”,这是爱因斯坦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