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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邓稼先一起 研制核武器
2017-02-21 11:04:17 杭州网

    

    陈国泉父母亲

 陈国泉兄弟三人(中为陈国泉)

 陈国泉夫妇与孩子

    口述 陈国泉 陈夫人 整理 龚励

    陈国泉:进入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保密宣誓”。

    我1942年出生在杭州望江门大狮子巷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位卡车司机,母亲在丝厂打工。尽管家里生活艰难,父母仍熬尽苦楚将我们兄弟三人培养到大学、中专毕业。只有我一人读到大学,在浙江大学的核物理专业。

    1964年,国家第二机械工业部的王淦昌到校挑人,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毕业论文是《核子的二次分裂与三分裂》。我和系里另外一个同学被王淦昌一眼相中,将我们带到了北京。

    到了第二工业机械部报到时才知道,与我们同时进入二机部工作的人还有哈工大、北大、清华、交大、南大等六十多个毕业生。

    进入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保密宣誓”。

    领导再三说,这是一个国家的绝密单位,你们都是一些经过特别挑选的优秀人才,美帝、苏修以及台湾蒋匪帮都盯着我国的核武器技术,尤其是那些搞核工业核心设计的人,绑架、暗杀,随时都可能发生。由此,保密工作列为首位。

    誓词内容大抵是,一生要为国家保密,把自己的一切献给祖国、献给党、献给人民。“献青春、献终生、献子孙”成为大家的座右铭。

    当年毛主席说过:“在今天的世界上,如果没有原子弹,你说话就没人理。”

    自此以后,二弹一星开发成为国家科技发展的主攻方向。

    我所在的国家第二工业机械部第九研究院第九研究所,是核工业技术开发的核心部门。总部虽则设在北京,基地却分布在全国各地,青海、甘肃、新疆、四川、内蒙古等地都有我们的工作场所。大家先在北京做设计,然后到各个厂去分派任务、指导工作、监督生产。

    邓稼先负责总体工作,王淦昌主持实验的具体操作。

    邓稼先对大家说:“在中国历史上,我们承担的任务是第一次,必须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任重而道远,千万不能小看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多年来,我们一直在邓稼先手下做事,邓老谦虚谨慎,为人和蔼可亲。他对我们说,你们就叫我“老邓”好了,千万别叫官衔,我不习惯官场上的那些套话。

    老邓常说:“我们做事也好,做人也好,不能以那个人说的话为依据,必须经受实践的考验,还要经得起长时间的考验,讲真话、做实事,不能有一点弄虚作假。”

    这些话影响了我一生的所作所为,也成为我人生的座右铭。

    陈国泉:新婚次日清晨我打了个背包,坐上火车,走了。

    我和爱人是经人介绍相识的,婚前只见了两次面,1968年就在北京结婚了,邓稼先是证婚人。

    婚礼刚结束,老邓悄悄将我拉到一边,说:“小陈,很抱歉!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绝密任务,需要你明天去甘肃一趟。”

    就这样,新婚次日清晨我打了个背包,坐上火车,走了。妻子也就一个人回天津厂里去了。

    1970的一天,邓稼先带了几个人特地跑到天津来探望住在娘家的妻子,说:“小陈经常出差,工作非常辛苦,我们单位就要搬到‘小三线’去了,夫妻长期分居二地,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一起迁到四川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顾。”

    夫人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只说了句:“让我考虑考虑。”

    未料,只过了一个多星期,上级的调令就来了。

    陈夫人: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开一下机器,以保持它的正常运转。

    调令一来,我独自收拾了点行李,匆匆起程了。等火车到绵阳后,先住在招待所里等候,接着,由基地开货车来接人。我们在车上颠簸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才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今梓潼县曹家沟)。

    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周边没有村落,临时在山沟的一块空地上造了几间房子。不过,四周树木参天,几间小屋淹没在高大的林荫之中。

    我们在那里安营扎寨了,国泉常年在外东奔西跑,一年中难得回来一二次,每次也只能待上一二天。其实,整个基地只有一些家属与警卫人员,虽说设了一个机房,也只偶尔使用一下。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开一下机器,以保持它的正常运转。

    房子周边倒是有许多空地,于是,我们开垦了几块地,种了点蔬菜。一年中,每当老陈回来时,就帮着我做蜂窝煤饼。

    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四川潼梓基地长大的。

    当时,老陈工资每月是56元,而我只有37元。好在基地里没有商店,有钱也没处花,每周有车子到县城给大家运来补给品,诸如,蔬菜、大米、煤及日用品。我们在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曹家沟整整待了八年,直到1978年才奉命调离。

    陈国泉:一位战士擦枪走火,一颗子弹从我的肚皮上划过。

    在研制核武器的十六年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危险。

    有一次我在青海出差,一位战士擦枪走火,一颗子弹从我的肚皮上划过。

    还有一次,在执行任务中,遇到翻车,幸好只是皮肉之痛,没有大碍。

    有一次在核氢弹材料生产车间,工人在拆装粉末材料时,不慎将粉末喷到我身旁的一位青工脸上。那位青年从此双眼失明,而我就站在他后面。虽说我的双眼保住了,但视力急剧下降。

    这样的险事,在工作中不胜枚举。

    1972年,我到青海一个基地出差,走在深山老岭中,不知不觉迷了路,天渐渐黑下来,竟然窜出几只狼。我忽然想到,出门时老农嘱咐过,狼怕火。于是,退到一个山坳里,拿出打火机将旁边的柴草点燃了,狼见了火,虽然不敢接近,也不肯离开,仍站在附近盯着我。

    我见到旁边堆着乱石块,于是将石块砌起来,硬是用石头将狼赶退了。

    石头坚硬、顽强,不屈不挠。石头救了我的命,我从此跟石头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到一个地方,我就注意当地石头的特色,收集石头从此成为一大嗜好。

    这些年来,我也成了石头专家,收藏的奇珍异石装了整整两个房间

    由于受核辐射影响,当年我的白血球直线下降,头发全脱掉了,牙齿也开始松动,后来竟然神奇地恢复了。我的一个儿子却没有那么幸运,他受了我的累,两只胳膊有点伤残。这些石头是我留给儿子唯一的财产了。

    我在小三线时,父亲突发中风,家里几次急电催我回去。但当时我正在核爆现场,怎么也走不开,后来父亲病情加剧,转成瘫痪,母亲也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我的两个孩子出世时,我都未能及时赶到亲人身旁。但想到这样做是为了祖国的核武事业,也只能“为大家而弃小家”了。

    陈国泉:当时,我上面的四位老人,一个全身瘫痪,一个患有巨大肿瘤,一个严重内脏病,还有一个老年痴呆。

    1978年,上级安排在四川基地搞研究设计的同志回到北京,于是,我们夫妇带着孩子再次回京工作。大儿子八岁了,正好回到北京上学。虽住在核工业部,其实房子很简陋,只有十几平方米,除了分配的床、桌、板凳以外,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

    多年以来,我虽在中央所在的第二机械工业部上班,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到过京城。听说我已经调回北京,很想到首都来看看。

    那年回家,我将母亲接到了北京,借了一辆三轮车,自己蹬着车子,带着妈妈到了天安门、天坛、颐和园等地游玩,了却了母亲多年来的心愿。

    1981年,父亲已瘫在床上,病得不省人事,可是我正在新疆出差,家里连发四个加急电报催着回家。因为核基地是一个保密单位,电报几经辗转到我手中,匆匆赶回杭州,父亲已病危,不能讲话了。

    当时,我上面的四位老人,一个全身瘫痪,一个患有巨大肿瘤,一个严重内脏病,还有一个老年痴呆。人说,为人一世,草长一秋,‘为国尽忠,为子尽孝’。我为国家核工业做到这个份上,应当说已尽忠了。作为人子,我还有4个病重老人,也该尽点孝心!于是,萌生了调回杭州的念头。

    一个朋友听说我想调回杭州,介绍我到浙江工业学院去教书。

    谁知“请调报告”送到浙工院人事处,刚好有个浙江电子信息站的同志(黄元彪站长)也在,见了那份申请报告。他们正在招人(筹建浙江省电子信息站),就把报告拿走了。实际上,我的调令是电子信息站发的。

    离京时,我带着妻子向邓稼先辞行,他说:“小陈啊,你到了家乡,一定要继续发扬核物理工作者的精神,实事求是,做事渗不得一丝一毫作假。”

    陈国泉:我提出,在一定的时候人口政策可以放开。

    1981年底,我们夫妻回到杭州,住进了望江门老屋一个陈旧的小房间。我在信息站上班,工作是做全省人口与经济的调研。

    在此期间,我撰写了大量论文,约上千万字。其中有几篇文章系统地研究了从1949年到2050年的人口发展,做了一个生命发展生命表,以演示百年的生命进程。为了写好这些文章,我一个人跑到全省十一个地市作了考察,查阅了大量资料,我提出,在一定的时候人口政策可以放开。

    不料,报告送上去,计生委大为光火,说道:“这个人写的报告不是与‘计划生育政策’唱反调吗?” 于是,准备组织人员对我进行批判。

    我的另一篇论文《省工业经济效益分析与预测》讲到,有人提出GDP的发展要达到135%。我说,有虚假成分,由此,有人也准备组织材料队对我进行批判。这些材料上报到了吴敏达(时任副省长)那里,他看了,说道:“你们要批判这个人,先把他写的东西调过来,我先看一下。”

    不久,上级传下来,吴副省长要到信息站来视察。

    领导对我说:“老陈,明天吴省长要来了,你到外面去避一避,等他走了后,再回来。”

    我说:“我又不是反革命,干吗要逃?只是作了点调研,写了篇论文,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有什么错?”

    后来,他的秘书取走了我写的几篇论文。吴敏达看了,说:“这个人做了详尽的调查分析,还一个人跑到杭钢、杭氧等十几个单位考察。这样的文章如确实不宜公开发表,也可以作为内部参考,至于说批判的事,我看还是暂时缓一缓。”

    后来,那几篇文章不仅发表在国家一级刊物《社会科学》、《经济研究》上,还获了奖。

    有几位专做人口研究的浙大教授读了我的文章,特地找上门来,说:“陈老师,我们这些专做人口研究的人都没有想到用这种方法来研究人口发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可说是‘浙江人口研究第一人’。”

    我说:“其实也不难,我的专业是核物理,多年来做的是核物理研究,这个工作要求每做一个实验前都必须有详尽确凿的数据为基础,掺不得半点假。我只是将这个方法运用到人口调查上了。”

    上世纪80年代,有一次所里要凭职称,上级给的“高级经济师”名额只有一个。所里一把手、二把手都想要评,于是,副所长就跟我商量了:“老陈,上面给的名额只一个,我不参加评选,你也不要参加了,就让给所长一个人评算了。”

    我不同意,说:“为什么不准我评呢?各人凭自己的贡献!”

    报上去以后,评选人员看了我写的论文,全票通过。这一下,得罪了领导,我只好离开电子信息所了。

    陈国泉:2002年,我退休,写出了《应尽快调整金融审计定位、审计监督缺位问题》。

    1988年,我听说工商银行杭州金融管理干部学院正在全国招人,便去应聘了。

    到了工行金融管理学院,最初的职务是经管系的“系主任助理”。出乎我意料的是,学校里经常莫明其妙地停课。有一次,总行一位处长下来调研,他们跑来通知我:“总行某某处长来视察了,马上停课!”

    我正在上课,便说:“上面不过来个处长,需要大动干戈停课吗?我们有教学任务的,课上不了,谁负责?”我继续上我的课,这一下,又开罪了领导。

    此时,刚好见到报上中国银行金融研究所招聘编辑。于是,我就去应聘。他们见我既上课,又编杂志,还写了那么多论文,便将我调到了中国银行,承担《浙江国际金融》杂志编辑。

    虽然我的专业是核物理学,但在工行金融学院的那几年里,我已承担过多门经济理论课程的教学任务,对银行运作做过相当多的调研,撰写了不少论文发表在专业杂志上,编本杂志,只是小菜一碟。除了编杂志外,我提出举办国际金融业务培训班、研讨班,鼓励基层人员就本岗位工作内容撰写论文,以期提高中银系统的业务水平。

    进入中行的第一个月,我就到计划处查资料,将中行自成立起(1981)至今(1991)十年间的相关存贷款材料找来,写了一篇文章,站在专业角度上,对中行十年来的存贷款和国际贸易结算做了一个分析,并提出改进办法。

    时任行长的顾鸣超见了我的报告,大为吃惊,在会上说:“老陈只来了一个多月,对中行这些年来的工作就做了详尽的研究,并提出改进意见,实在不容易!”

    2000年,我撰写了《浙江省经济金融发展状况和对策》,对全省外经贸金融事业的现状及今后发展方向提出设想,获得全国金融系统一等奖。另一篇关于中行浙江省分行发展的战略报告也受到了总行重视,时任总行行长的刘明康批示道:“像浙江中行对省情作宏微观分析,结合实际提出对策的报告,所见不多,值得赞许。”

    2002年,我退休,写了《应尽快调整金融审计定位、审计监督缺位问题》一文,内容就是每个岗位要定人、定事,每年写出自己职务范围内的业绩报告。

    浙江大学副校长冯培恩读了我的文章,感同身受。于是,将那篇论文作为一个提案带到北京。在全国政协上做了发言,引起了国务院秘书长华建敏的注意。华建敏不仅做了批示,还派国家审计总署和银监会派专人来杭,就落实那个提案进行调研,他们找到了提案人冯培恩副校长。

    冯说:“这个提案的撰稿者是陈国泉。”

    由此,我与冯培恩一起见到了中央领导。会议上,冯说:“提案是陈老师写的,由他先说。”

    我说:“你们对提案的答复认为,这个提案是好的。但是,在具体操作上却说‘这个缓一步,那个要迟点做’,没有时间的紧迫感。”

    讲完后,冯培恩说:“陈老师讲的话我完全同意,没有补充意见。”

    后来,冯在另一次会议上说:“我没想到浙江还有陈国泉这样的人,对党忠心耿耿,在中央领导面前敢于秉公据实说话,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就应当这样!”

    陈国泉:每周的课时多达三四十节,最多时有四十几节。

    在中行工作的那些年,我的工资不高,可是母亲、岳母病重(均没有医保),老人每次的医药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怎么办呢?

    为了给老人筹足医药费,我几乎没有一天空闲过,工作日在中行上班,晚上不是写论文,就是备课。到了休息日,东奔西跑,忙着去兼课(培训中心、电大),每个周六、周日,所兼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几乎没有一天空缺。

    2002年退休后,反而更忙了。在浙大、浙工大、树大、浙财大等学校,以及各个培训中心上课,种类五花八门,每周的课时竟然多达三、四十节,最多时有四十几节。

    上有两个老人没有劳保,每次要交医药费,药费欠了几十万,压在身上,为了事业,也为了还债,不行也得行!

    2010年后,除了在多家大学上课,及从事写作外,我常常参与社区活动,只要有空,我便会义不容辞地去做志愿者,无论是搞卫生,或者是为小朋友或社区工作者讲课,我都很乐意。

    2016年,我被良渚街道评为“良渚十大感动人物”之一。

来源:杭州日报    作者:    编辑:钟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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