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虫是长不大的,尽管它已经在很使劲很使劲了。它也知道花开了,风来了,大地洒满阳光了,女人们都穿连衣裙了,但它就是长不大。因为它不敢发育,因为它担心爱情,因为它没有很多钱。所以它宁愿待在别人生命的旮旯头里,或者别人塞满私情的抽屉里,或者挤进一大摞一大摞证明这个时代光辉的所有文件的夹缝里、纸堆里,它情愿以这种方式,享受这个时代的甜蜜。
有一天它也曾冒险爬上某位阔佬的一张硕大而威风八面的座椅,它甚至还违反规矩抗命似地在这张座椅上,迈着它的别人看不见的小方步溜达。但它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它想象不到一位阔佬的屁股居然可以有这么大,居然这么大了也没有违反有关法律和条例的规定,天之道公否。而就在这时,阔佬偌大的屁股就要坐下来了。
我亲爱的小虫,即将被阔佬大屁股坐死的那生死一瞬,它竟然忘记生死,竟能够立马想起东坡先生的“小轩窗,正梳妆”,因为它恰好就在这时看见了正在梳着满头大波浪的阔佬的女秘。小虫也流口水了,尽管小虫还远没发育,尽管小虫流的口水我们根本就看不到,但人们的确已经感觉小虫眼里,正在上演着一场垂死妒忌。
阔佬的大屁股终于依照“气吞万里如虎”的方式安坐在威风八面的座椅上了,与之联合落座的,或许还有那位让我的悲壮的小虫羡慕妒忌恨的大波浪。垂死在两大优质屁股联合重压下的小虫,或许原本还有什么是要交代的,它应该是有遗言的。但我却分明知道这个世界,原本也是有一句话要给这个小虫的:世界是阔佬的,也是小虫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小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