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嵘（媒体人，对一切事物都怀有好奇之心）

    一提起维京人，我们首先想起的不是什么世界上第一个海上霸权的国家，而是那个滑稽的头盔。这个长着两个牛角的头盔是怎么来的？

    维京人有将死者的物品随葬的做法，这留给了考古学家大量有关他们的实物遗存。不幸的是，很少有维京头盔完好地保存下来，且发现的样品中没有一件有牛角的。有一种解释是头盔和角形饮水器可能是跟着维京人一起掩埋的，当他们被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挖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想当然地以为那些头盔有角。

    《经济学人》给出了比较可信的说法，在19世纪，欧洲其他国家兴起了一种对于土生土长的文化传统和文化映像的强烈兴趣。民歌、民族舞蹈、传奇故事——所有的这些种种，都被复兴并赞颂。哪里存在历史记录的缺口，艺术家就会在哪里用他们的想象力去重塑传统。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时装设计师Carl Emil Doepler教授在拜罗伊特演出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中首次使用了牛角头盔。从这天起，维京人开始戴着这顶他们从未见过的牛角头盔。

    另一个相似的例子是超人的短裤。

    超人像劳模一样在地球上兢兢业业干了75年。在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家伙心里，一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或者自卑。无论英雄救美还是行侠仗义，超人先生都得穿着那条滑稽的红短裤。即便是拯救了地球，他的短裤仍然是全世界的笑料。

    那么超人最初是怎么得到这条难看的短裤呢？

    插画家Jerry Siegel和Joe Shuster在1932年开始创作超人，到了1938年超人正式出现在著名的D.C公司旗下的《动作漫画》杂志中。我们熟悉的蝙蝠侠、闪电侠、绿灯侠、神奇女侠都是这家公司的模范员工。在那个被称为美国的“漫画黄金时代”（上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中期）里，漫画书大受欢迎，许多现在最出名的超级英雄都是在那时诞生的。

    超人的外穿红短裤是从何得来的呢？这要从那个时代的漫画制作流程说起：当时的漫画作者都是些专业的美术插画师，对于人体比例的拿捏和动作轮廓的绘画非常在行。而漫画中的英雄人物都需要像李小龙一般打败敌人，于是他们都穿着紧身衣出场，因为紧身衣既让动漫英雄的夸张动作得到了充分体现，也适合漫画的制作流水线，为作者节省了时间。

    但是当时的漫画连载常以周或者月的形式在报刊上出现，所有的英雄都穿着紧身衣，每一个都是胸肌发达的紧身衣大侠，读者根本记不得谁是谁了。为了让大侠们混个脸熟，作者会在紧身衣上使用一些分割或点缀元素来区分动漫人物，以方便读者识别和记忆。就这样，我们的超人先生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他的红短裤（其实只是身上的分割线），而蝙蝠侠得到了他的面具（点缀元素）。

    在动漫英雄大行其道的时代，读者的注意力就是稀缺资源。谁能夺得读者注意力，谁的动漫英雄就能生存。所以即便是超人这样一流的英雄，也不得不委屈穿上这条略为滑稽的“内裤”。

    超人的内裤和维京人的头盔，说到底就是漫画工业化时代和舞台电影时代的视觉识别系统。有了这条内裤，超人就和闪电侠，钢铁侠、绿灯侠区别开来了。而维京人的头盔，也很容易让他们和北非海盗、西班牙海盗或者西里西亚海盗区分开来。

    在电影《超人：钢铁之躯》中，超人先生危险地抛弃了他的红短裤，导演的说法是“新战衣是为了配合电影整体偏重的色调”。但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在裸奔（没有了红短裤、红披风、S标志的超人将什么都不是）。而电视剧《维京传奇》中，维京人也不戴牛角头盔了。这对超人也好，维京海盗也好，都是一个商业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