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林旧闻》 周维强/著 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 2016年4月 定价：25.00元 美国诗人弗罗斯特有一首诗叫《一条没有走的路》，意思是森林中有两条路，我只能选择一条去走，走上一条人迹更少的，看那完全不同的风景……这是我在读维强的《学林旧闻》时想到的。读这样的书，等于是走进了一片学界文人的森林，它让我既见树木，又见森林，然而在这样的森林里却特别容易迷路，至少我是有点迷路的感觉了。

学林旧闻，顾名思义，它有两个要素，一是属于“学林”的，不是来自笑林或肉林；二是旧闻，不是新闻更不是绯闻。前几天几个朋友喝茶聊天，说起维强的这本书，有人感慨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的，这跟我们在吃鸭舌头时的感慨是一样的：那得多少只鸭子呀！是的，我想这大概是维强二十年来的读书卡片的一部分吧。我知道现在很少有人再做卡片了，因为现在的人都直接想做大咖了。

维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卡片，或者说为什么把树林做成了森林，其背景当然是跟“民国热”有关的，即在某些领域和某些方面，比如对知识和知识分子的尊重，读书人对道德底线的坚守，以及学林中人对自由和正义的追求，都是令我们今天的人既感到崇敬，又自叹弗如，因为我想这不是主观感受，而是客观现实。就像维强的每一张“卡片”，或现在流行称“每一个段子”，那都是出自前人记述，维强为什么要将之拿出来给我们看，我想这是有着他不一样的用意的，这种用意说白了就是一个读书人的用意，一是好东西要分享，二是这些好东西还有点转弯抹角，有点言外之意。

比如本书的第一则：“19世纪中叶魏源著《海国图志》百卷，提出‘识夷情，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不幸清廷颟顸，积重难返，未予重视；东邻日本则因是书触发明治维新。”

再比如本书的最后一则：“《人民日报》总编范敬宜去世，副总编梁衡撰文送别范敬宜，文云‘范敬宜继承了中国的报人正宗一脉，警醒于政治，厚积于文化，薄发于新闻……’梁衡又云‘《人民日报》十多位总编，自邓拓之后，才学堪与其比者唯范老一人；范仲淹倡‘先忧后乐’已千年，我身边亲历亲见，能躬行其道的新闻高官，唯范老一人。我只能用《岳阳楼记》的最后一句话来说：‘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好了，只引这两则，本书的文体风格是可略见一斑了，他只引述，不评论，他把要评的已经藏在所引的材料中了，这跟高考的材料作文颇有些相似，只不过那是用来“折磨”考生的。而唯强这样的札记，每一则都是一个谈资，都是从一滴水来反射时代潮流，或旱或涝，或热或冷。而作为做读书卡片的一种方式，他也还是有归纳的，比如有侧重“学问·著述”的，也有围绕“学政·政事”的，每一方面都有几百条之多，可谓树木繁多，森林茂密，可是走着走着我却迷路了。

为什么会迷路呢？我想这不是树木的问题，也不是森林的问题，而是我读者的问题。因为我的阅读惯性，或是希望到森林去采蘑菇，或是到小木屋里喝个茶，或是在某棵树前抒一下情，但现在传说中的蘑菇没找到，小木屋可能要我自己搭的，某棵树下的情也没能抒出来。还有更重要的是，维强的每一则笔记都是浓缩的精华，都是压缩饼干，是奶酪，而我们平时是习惯喝鸡汤的，哪怕你兑水多一些，所以一下子阅读如此信息密集的文字，可能会消化不掉，或者说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因为如果森林里只有三种花，那我还有办法记住的，现在是去万花丛中采撷，这难度就大了，也就容易迷路了，但这是一种美丽的迷路，说不定会有美丽的邂逅。

好在我本人对学林尤其是民国学林这一块还是颇有兴趣的，于我来说，这是一个信息库，也是一个思想的弹药库，所以我愿意跟大家分享这一本《学林旧闻》，它是“全民阅读书香文丛”中的一本，却是颇有分量的一本，尤其是后面所附的《学记》一篇，维强写他北师大求学时师长们的风采，那读来真叫过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