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起杀人案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我的鼻子里还是能闻到那股子味儿，似有似无，百转千回，驱之不散。没想到我出的第一个杀人案现场，就给我这么大“礼物”。

    那天下午一接到电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要知道在这个宁静的小城里这么大案子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心里满是打大仗前的兴奋与紧张。

    火速赶到现场。由电梯上了七楼，一开门就有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像一记重拳只用了0.01秒就把我推贴在了电梯间里的墙上。

    这股子味儿怎么形容呢？“你想象一下在十几天没冲的厕所里一边吃臭豆腐一边吃榴莲的感受，那酸爽！”同事龙哥平时就爱玩闹，这句话恶心得我差点“现场直播”。“恶趣味！”我狠狠翻了他个白眼。

    在我生命的认知里，第一次知道原来气味也是会“打人”的！用手狠狠蒙住了口鼻，完全不敢放开。这简直是一场和空气的拉锯战：不是被闷死，就是被臭死！而显然，现在我全然占下风。

    法医和现场勘查的兄弟们已经忙活开了。这是一个大概二十几个平方米的单身小公寓，有简陋的洗手间和小厨房。地上都是已经风干了的、棕褐色的疑似血迹，以及各种白色的蛆，忙碌地满地乱爬。看样子，“血水”是从床底下流出来的。

    “尸体还没起出来。”问刑侦哥们儿要了一个口罩，不行，完全挡不住，只好又加了一个。回头一看，有人把防毒面具戴上了。我不由自主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哥，还是你有经验！”

    大家都只顾埋头干活，谁也不说话。事实上是根本说不出话，一说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嘴巴里钻。

    在下一层的消防通道里，和几个抽烟解乏的法医哥们儿简单聊了两句。原来，这家的单身女住户已失联多日，她哥哥来门口敲了好几次门都没反应，今天闻到了恶臭，心里一凉，直接叫了锁匠打开了门，看到满地血迹后赶紧报了警。

    “看这样子，大概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以上了。”法医闻着味儿都可以推算出时间，我赶紧崇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为自己当年的选择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幸好没报法医专业！”

    刑侦大队是破这种大案的主力军，我们派出所也就是打打“下手”：看守现场、外围调查、走访群众、做做笔录。在现场蹲了五个多小时，满耳朵的“巨人观”、“对冲伤”、“尸碱”、“腐胺”（答应我千万别去百度）什么的。嗅觉已经完全麻木。

    邻居们都吓得不轻，那个房东更是连拍自己胸口哭丧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看热闹的都被挡在了楼下，大家热烈地议论着、猜测着。小城的茶余饭后总算有了爆炸性谈资。

    然而，一切都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真正的破案似乎跟推理、假设、想象都没有多大关系，有的只是不眠不休、枯燥地反复排查、排摸、排除。24小时内，嫌疑人到案。再过了18个小时，突破了口供。

    又是一起因爱生恨的悲剧：男人被女人不但骗了感情也骗走所有积蓄，绝望之下痛下杀手。临走之际清洗现场，藏尸于床底，并用杂物掩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家中继续正常生活。殊不知尸体的气味已将他出卖。

    那天下班回家，我洗了两遍澡，里外衣服全换了。第二天去上班的车上，旁人还是拿异样的眼光扫视我。一低头，仿佛就有那股味道，无处可逃。而我确定不是古怪的心理在作祟。

    一周后，又是我值班的一天。一群众打来报警电话，说隔壁传来很大的异味，又是住着一个老太太很久没看到走出来了，怕出意外，让我们赶紧去看看。一边往那边赶，一边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佛祖护体！！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

    报警的地点在三楼，踏上二楼便闻到很大一股臭味，似曾熟悉。越往上走，味道越浓，心中越是忐忑狐疑。敲门无人应，查人查电话，马上拨通了。老太太在电话里说，她外出旅游了，家里确实没人。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一半。

    那是什么味道呢？在大家楼上楼下追根溯源又是好一顿找下，“真凶”终于出现：原来是老太太家阳台上晾晒的一缸豆豉酱！

    当天晚上1点多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班，开门进屋一开灯就发现满地红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味。这要是以前，准保吓得我花容失色。而现在，作为一条极富战斗经验的资深“警犬”，我轻蔑地哼了一声对自己说：“这肯定不是动物造成的现场，安心睡觉吧。”轰然倒下。

    第二天起床一检查，果然，是一个几天前买的西瓜熟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