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国集团(G20)
是一个国际经济合作论坛,于1999年9月25日由八国集团(G8)的财长在华盛顿宣布成立,由原八国集团以及其余12个重要经济体组成,宗旨是为推动已工业化的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之间就实质性问题进行开放及有建设性的讨论和研究,以寻求合作并促进国际金融稳定和经济的持续增长,按照以往惯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世界银行列席该组织的会议。
20国集团成员
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土耳其、欧盟、俄罗斯、中国、日本、韩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南非、阿根廷、巴西、墨西哥、沙特阿拉伯、澳大利亚
林少华
浙江有个已然大名鼎鼎的乌镇,乌镇有个即将大名鼎鼎的木心。
木心自认为是日本文艺的知音,他在《文学回忆录》关于中世纪日本文学的第三十讲中讲道:“我是日本文艺的知音。知音,但不知心——他们没有多大的心。日本对中国文化是一种误解。但这一误解,误解出自己的风格,误解得好。”这里说的心,想必指的是思想。木心在同一讲中说日本有情趣,但“没有思想。有,也深不下去。日本本国一个思想家也没有,都是从中国拿去和欧洲来的思想。”那么“误解”指的是什么呢?为此他举了“从明日起去摘嫩叶,预定的野地,昨天落了雪,今天也落雪”等几首诗,评论道:“很浅,浅得有味道,日本气很强。好像和中国的像,但混淆不起来、抱着原谅的心情去看这些诗,很轻,很薄,半透明,纸的木的竹的。日本味。非唐非宋,也非近代中国的白话诗。平静,恬淡……不见哪儿有力度、深度,或有智慧出现。你要写却写不来……怪味道。甜不甜,咸不咸,日本腔。”最后举了这样一首:“春到,雪融化。雪融化,草就长出来了。”评语仅四个字:“傻不可及!”
但不管怎样,“日本独特的美”或日本文艺的独特性在木心那里是得到了认可的:“浅”、“轻”、“薄”、“平静”、“恬淡”,以至“怪”、“傻”……由此构成了别人学不来的“日本气”、“日本味”、“日本腔”。这大概就是所谓“误解出自己的风格”。但究竟是误解中国文化中的什么而误解出来的,木心却语焉不详。这也不宜苛求木心,毕竟他不是日本文学专家,讲稿也并非专题学术论文。应该说,较之系统性理性思辨,木心口中的更是出于诗性感悟的一得之见。
于是,我只好查阅日本文论家、美学家们花大力气归纳出来的三种日本美:“物哀”、“幽玄”、“寂”。据北师大教授王向远在其论文集《日本之文与日本之美》中考证,这三种美学概念都与中国古典有关。限于篇幅,这里仅以“幽玄”为例。
“幽玄”在中国古典文献中是作为宗教哲学词汇使用的。而被日本拿走之后,则用来表达日本中世纪上层社会的审美趣味:“所谓‘幽玄’,就是超越形式、深入内部生命的神圣之美”。诸如含蓄、余情、朦胧、幽深、空灵、神秘、超现实等等,都属于“兴入幽玄”之列。后来逐渐渗透到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层面。例如,作为日本女性传统化妆法,每每用白粉把整张脸涂得一片“惨白”,以求幽暗中的欣赏效果;日式传统建筑采光不喜欢明朗的阳光,窗户糊纸并躲在檐廊里仍嫌不够,还要用苇帘遮遮挡挡,以便在若明若暗中弄出“幽玄”之美;甚至饮食也怕光,如喝“大酱汤”(味噌汁)时偏用黑乎乎的漆碗,汤汁黑乎乎的,上面漂浮的裙带菜也黑乎乎的,加上房间光线幽暗,致使喝的人搞不清碗里一晃一闪是什么物件。大作家谷崎润一郎为此专门写了一部名为《荫翳礼赞》的书,赞美道:“这一瞬间的心情,比起用汤匙在浅陋的白盘里舀出汤来喝的西洋方式,真有天壤之别……颇有禅宗家情趣”。这大约可以理解为木心先生的误解之说——“误解出自己的风格,误解得好!”当然木心那个年纪的人(木心生于1927年)对日本的感情尤其复杂,说“好”之余,总忘不了嘴角一撇曳出一丝不屑:“怪”、“傻”!言外之意,不就喝个汤嘛,何必故弄玄虚!
如此“考证”下来,不妨认为,“日本美”以至整个日本文化,追根溯源,总要追溯到中国来——再次借用木心的说法,“按说他们的文化历史,不过是唐家废墟。”但日本“误解”得好,至少将“唐家”的若干概念及其内涵推进到了无以复加的极致境地,从而产生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产生了“日本美”。大而言之,有《源氏物语》,有浮世绘,有东山魁夷和川端康成。小而言之,有十七个字(音)的俳句。对了,你看“俳圣”松尾芭蕉写的:“可惜哟,买来的面饼,扔在那里干巴了/黄莺啊,飞到屋檐下,往面饼上拉屎哦/鱼铺里,一排死鲷鱼,呲着一口口白牙”。如何,以屎入诗,以丑为美,够独特的吧?
最后,请允许我挪用拙译两本书译序中的两段话,算是对日本文艺审美取向或所谓日本美的尝试性注释。一段是拙译川端康成《雪国》译序:
在火车窗玻璃中看见外面的夜景同车厢内少女映在上面的脸庞相互重叠,这是不难发现的寻常场景。但在《雪国》中成为神来之笔,以此点化出了作者所推崇的虚无之美——美如夜行火车窗玻璃上的镜中图像,是不确定的、流移的、瞬间的,随时可能归于寂灭、任何使之复原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反言之,美因其虚无、因其归于“无”而永恒,而成为永恒的存在、永恒的“有”。
另一段选自拙译东山魁夷《青色风景》《橙色风景》《白色风景》之风景三部曲译序:
捧读当中,不难看出东山先生作画的过程就是对美尤其对日本美的寻觅和发掘的过程。他始终在思索:日本美究竟是什么?它同西方美、同中国美的区别究竟何在?其大部分文章都留下了这方面思索的轨迹。综合起来,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日本传统审美意识或曰日本美,一般不尚崇高、雄浑、豪放、恣肆、飘逸和洒脱,而更注重简洁、质朴、洗练、静寂、冲淡和优雅。日本人这方面的感受和表现力也分外敏锐细腻。较之西方美的昂扬、凌厉和工致,它显得内敛和朴实;较之中国美的大气、写意和深刻,它显得本分与谦和。表现在绘画构图上,日本风景画很少“从开阔的视野收纳风景,而大多撷取自然的一角”,以便充分表现人与自然的亲和,表现造化的微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