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后人讲述杭大新村的故事
杭州网  发布时间:2018-03-23 07:24   

姜亮夫先生在杭大新村寓所前。蒋遂供图

蒋祖怡家的柿子树还在。

    杭大新村,曾经大师如云,星光璀璨。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随一众学者搬迁至此的还有他们的子女,这些当年的小毛孩在这里度过了童年以及青少年时期,他们与众多学界泰斗为邻,见证了先生们在书房里治学,在客厅内论道,在自家庭院中侍弄花草……

    这片不足60亩的宅院,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精神乐土,他们在杭大新村的成长记忆是对这里那段光辉岁月的见证。

    蒋遂:蒋祖怡先生家的饭

    父,蒋礼鸿,浙江大学教授,语言学家、敦煌学家、辞书学家,今年66岁的蒋遂在1957年随父母搬迁到杭大新村,在那里居住了18年。

    我住进杭大新村时还在上幼儿园,这里原来叫道古桥宿舍,原来应该是个坟场,蒋祖怡先生家的院子里还留有一块《福望公墓》的石碑,刚搬来时,路上还可以看到骷髅。那时道古桥宿舍还处在建筑收尾阶段,各种建筑材料到处都是,就成了小孩子们的游乐场。

    因为是西溪的一部分,宿舍周边有大片的竹林、树林、河流和小溪,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林子里筑窝,哺育幼鸟。到了夏天晚上,会有许多萤火虫在院子里飞,我们捉上一只放在瓶子里,父母就会趁机讲“囊萤夜读”、“悬梁刺股”等故事。

    我家住在五幢四号,和我家相邻的四幢和六幢有很多知名的学者:夏承焘先生、姜亮夫先生、陈桥驿先生、任铭善先生、王驾吾先生等。

    我经常看到先生们来往在宿舍和学校之间的杭大路上,王驾吾先生走路时腰杆笔直;严群先生是由夫人搀扶着缓缓走在路上;徐朔芳先生是和学生一起,边走边谈;郭在贻先生步子急促……

    当时杭大新村内,经常有学生到老师家中请教学业,这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当时也有不少学生来家里找我父亲,本科生相对来说,怯一点,硕士博士还有一些年轻老师来得多。谈的都是学业,我小,听不大懂,只记得父亲能解答的就解答,也有解答不了的时候,直接说,这个还不知道。事后查阅资料,他会再告知对方。

    家里的客厅加餐厅常常被父母用来接待宾朋,我印象最深的是钟泰先生,他是我父亲的老师,我叫他太老师。太老师看到我坐无坐相,就对我说“站如松、坐如钟”,并且亲自示范给我看坐姿。

    还有一位来过我家的名人是季羡林先生。那天季先生来,穿一身灰色中山装,是那种穿过多年的旧衣服,脚上穿一双布鞋。季先生寡言,他称赞我父亲的《敦煌变文字义通释》写得好,父亲说,我只有一本小书。季先生说,司马迁也一本书。

    都说文人相轻,可在我眼里,住在道古桥宿舍的先生们彼此照应,不仅学术上相互切磋,情感上也很融洽。

    上个世纪60年代,我父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到农村,我们姐弟俩吃饭就成了问题。父母就把我托付到蒋祖怡先生家里,我姐姐被托付到陆维钊先生家中。

    我到祖怡先生家,不但吃饭,还睡在他家。因为蒋先生也要下乡,蒋家只有蒋妈妈和老人小孩。由于食物不充足,蒋妈妈为保证孩子们的健康动足了脑筋,把我们几个小孩从黄龙洞后山打下来的毛栗果磨成粉做米糕。有趣的是蒋先生家里还挂了一幅字:不可使士大夫一日不食此物。

    除此之外,我还在任铭善先生家里搭过伙,任先生吃饭的时候不苟言笑,有时候默默地往我碗里夹几筷子菜。

    先生们在生活中都十分简朴。夏承焘先生家,他的夫人用小铁罐做成一个小炉子,点火用的燃料是夏先生不用的书稿纸,这些本被废弃的物品,他们都觉得可以物尽其用。

    作为邻居,杭大新村的先生们会经常串门聊天,彼此切磋。我记得母亲盛静霞曾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一群人在一起,则有任先生(任铭善)侃侃而谈,若钱钟书来了,任先生也不响了。

    我现在还不时会到杭大新村里面去散散步,有时候驻足在先生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总能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

来源:钱江晚报  作者:记者 吴朝香 文/摄  编辑:吴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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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不足60亩的宅院,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精神乐土,他们在杭大新村的成长记忆是对这里那段光辉岁月的见证。